再度睁开眼,莲雾错愕的四处寻找着那处酒香,转目四望,可并没发现自己躺的地方有酒。
难道是错觉?
动了动手,感觉比昏迷之前要好多了,喉咙有点干,莲雾刚准备喊人,一勺清水带着淡淡的甘草香便串入自己鼻腔。
“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,手心麻麻痒痒,小子,你真是大命不死必有后福啊,这么折腾一番,你身体复原后内力会进一个层次。”
无涯舍不得放弃这么难得的案例,便主动照顾着莲雾,顺带将莲雾的所有反应都记录在竹简上,好待自己百年后留下一筒医术大篇、成就一生的意义。
张嘴喝下嘴边的水,莲雾望着这个白发白须但笑得一脸和蔼的老人,很难想象在信陵君府邸还能遇上这类人,意外之下莲雾便多打量了几眼。
“先生是?”
“无涯。”,喂完水,无涯便端起一旁的竹简,边挥毫边道:“试着提下力,怎样,手脚有力气吗?”。
眼中精光一闪,无涯,据说是大梁城中颇负盛名的医者,为人谦和,门下医徒有百余人,不料魏无忌连这等人都可以招揽来,他这位叔叔,果然是实力强悍。
自己和他,还差得太远。
点了下头,莲雾算是回应了无涯先生。
“就这样?”
记完笔记,无涯转过头看着莲雾一副“我要休息,闲杂人等速速离去。”的姿态,顿时怔住了。
一般人醒了后不至少也得问问自己中的毒怎么样了、何时会好之类的话么,怎么这个小子这么淡定!
“我昏迷了几天?”
“准确的说,一天都不到。”,回答他的,不是无涯。
听到声音,莲雾阖上眼,想起昏迷前在那个牢房发生的事,不论是梦还是真实的发生过,莲雾都选择自动在脑中删去。
“公子,这位先生的毒已清,后面只需仔细调养便无碍……”
魏无忌别开专注于莲雾的视线,朝无涯躬了躬身,“麻烦先生了,琅琊?”。
“是”
“帮我送送无涯先生。”
“是”,果然,她第一时刻将莲雾清醒的消息告诉公子,公子即刻赶来了,心里有点沉,琅琊躬身接过无涯先生的药囊,带着尽忠职守的本分道:“无涯先生,这里请。”。
抬步走近莲雾,魏无忌坐上无涯刚才的地方,看着莲雾,忍不住还是带着那根刺出口道:“既然醒了,那待会回牢里去,不要以为我让你睡在我的床上我便是忘记了过去。”,忍不住的,低哑的嗓音里尽是寒意。
掀开被子,莲雾一身红色的亵衣便下了床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
低瞥着床边的魏无忌,莲雾勾了勾嘴角,“我醒了,自然是回牢里。”。
一身红色的亵衣,一头墨黑的长发,一个绝美的侧面,红色和黑色勾勒的是一幅妖孽的画面,偏偏画中的主角白皙绝美着一张脸,却是带着那股子淡淡的疏离鄙夷、外加嘲讽的表情。
掐上莲雾的要去穿衣服的手腕,魏无忌冲起来俯视着莲雾,冰凉的气息全部吐到莲雾的脸上道:“魏增,别以为你帮我挡下那两剑就奢望我会相信当年那人不是你,苦肉计而已,你以为我会上当?”。
使上力想摆脱魏无忌掐在他手腕的手,却发现身体太虚弱撼动不了,既然撼动不了,莲雾也不白费力气,就这么顺着魏无忌的手仰起头,“我根本就没奢望,是你自己先动摇了吧,呵,原来著名的信陵君、魏国的保护神也有不打自招、此地无银的时候!”。
“你——”,他没有说错,是自己动摇了、有点相信了他说的话。
甩开莲雾的手,魏无忌愤怒的抬步离去。
留下莲雾一身红衣,望着魏无忌的背影眸中诧异。
他这算是被自己气着了?
送完无涯先生,琅琊看到正要出去的莲雾,“莲先生,今后,颜恩小姐那边你不用去了。公子吩咐了……”、
“知道。”,淡若的回了一句,莲雾顶着昏昏沉沉虚弱的身子就朝门口走去。
琅琊望着骨瘦如柴了的莲雾,情不自禁伸出了手去搀住了看似要倒的莲雾,“其实你不必这么急,公子那么吩咐也只是一时之气。”,是的,公子出来之前命令她将莲雾带到牢里去,可看着公子愤怒离去的背影,琅琊却知道,公子只是一时之气。
真要惩罚一个人,公子不会将人下了大牢却不吩咐他们动刑。
推开琅琊扶住自己的手,莲雾没有理会琅琊的话便朝外面走去。
清晨的风吹起莲雾的红衣,他犹如一叶红枫,自孤傲的树端缓缓飘落于泥土上。
什么都不重要了,清高,骄傲,自尊,甚至是那雄心壮志,莲雾都觉得被消磨殆尽了。
烦、烦、烦、一口郁气就这么堵在心中,发泄不得,清除不掉。
想着,莲雾淡若着一张波澜无惊的面孔抬脚朝别的方向走去。
待在这所谓的信陵君府里,先是被迫在那人身下委曲求全、继而再是被抛到密室任人猥琐、连一个仆人都敢来觊觎他、那些,他告诉自己,忍得下一切,才有反击的机会。
可现在……连续两次的逃跑都被人拦下,再加上中了毒身体很虚弱,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、他此刻多么的脆弱、多么的没用!
偏偏,在自我感觉如此糟糕的时候,却让他看到了魏无忌、他的叔叔是多么雄伟健壮,身边能人俊杰一大堆,连无涯先生都愿意为他的这个叔叔尽力,而他呢,除了一个身份,他还有什么资格能和魏无忌抢皇位……
极大的落差感致使他不顾一切的选择了一条路,反正都这样了,那么再差点,还能差到哪去!
直逼大厨房,莲雾使出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的错过那满厨房的人跃进那口大水缸,闭着气,调节着手脚的动作,莲雾朝大水缸的底盖下去,到处摸着、终于碰到一个凸出来的木制东西,使出全身的力道一按,随着巨大的压力,莲雾随着水往一个管道冲下去。
耳边,是各种各样尖锐的嘈杂声。
阖上眼,莲雾默记着洛菊告诉他的、在一个分流区拐了进去。进去之后,水只淹到他的小腿处,打量着四周,莲雾继续朝那抹细微的光亮走去。
信陵君的府邸,哪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生活设施都设计得那么巧妙,三千门客,果然是什么人都有!顺着管道,莲雾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只知道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、脚也越来越抬不动的时候,终于,那丝光亮成了一片。
拥着最后一口气爬了上去,莲雾仰身躺在草地上,望着天空的炽烈太阳,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午后了。
休息了片刻,感觉身体能继续前行了,莲雾这才爬起来俯瞰着这个被人挖掘的大坑微微有点疑惑。这么大的一个坑就这么毫不遮掩的敞开着,难道没人发现其中的秘密?
转目四望,莲雾这才发觉,自己落于了一片树林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