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五章 一婚三坑

作者: 半壶春 字数:3173

  陈青一连三天不曾回府,到了第三天早上,圣旨来,宣人进宫,韩晨对这位陛下生了惧,有些担心看陈青,陈青笑着无所谓道“天地我都拜完了,纵然陛下,还能按着我洞房不成。”

  韩小义听来瘪嘴,心想他是不能把你怎样,折磨却都落到我家这草民身上,那天一个来劲再来个什么稀世毒药,你这堂堂王爷便也只能落个收拾?

  果然陈青进宫,刚到政殿门前,就被靖帝一个奏折丢过来骂“混账,你还舍得来见我?”

  韩晨傻笑,拱手拜“臣侄拜见皇伯。”

  “你个没王法的东西,新婚这都第几天了,从没想着带你两妻进宫谢恩孤忍了,可今天是什么日子,你却在何处?”

  陈青挠头,疑惑“今天十三,能是甚大日子?”

  靖帝咬牙,又是一本奏折摔在他脑袋上,气急“蠢材,今天是你两夫人三朝回门,你难道要看你那两娘子自己回去,惹出个大笑话,要是真这样,你那两岳丈能杀了你。”

  “皇伯恕罪,是侄儿疏忽了,陈这就告退回家陪两位娘子回门儿。”

  “慢着,孤还有话交代你,别想着躲我。”

  “不躲,不躲,我这是着急。两家呢,就是分着上下午,功夫也紧,况衙门还有公务……”

  “你倒是兢兢业业起来,别以为孤不知道你半夜跑出去,这几天都窝在哪儿。”

  “算了,我也懒得说你,过来看看这个。”

  “户册?”

  “你大婚已毕,十月孤将颁令迁都,这样一来这最后几个月,你怕是就要马不停蹄了,所以原侧妃是不兴回门的,孤也特旨让你母妃准备了,你还不好好走动,走动,等事到眼前,我看你怎么弄。”

  “陛下以为这样的走动能有用?”

  “废话!不管能不能有用,总之你先去挣几个笑脸,摸摸底细,总不会有害。”

  “侄儿明白了。”

  “所以我能带我府衙主簿去不?”

  “带谁?”

  “韩晨?”

  “你可真行!孤让你陪妻回去是为了什么?”

  “你与你妻新婚燕尔,后面站着一个他?你让你两岳父怎么看,你是傻子吗!!”

  “不是……只是他记性比我好,心也比我细……是侄儿考虑不周,告退。”

  “我看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子,人都说你宝贝韩晨,可你为了把他留在身边,竟忘了这师爷主簿一流,与那些戏子,酒女有何异,都落了下九流!”

  出了政殿红门,风一吹,陈青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,心疼到无法正常呼吸,最缺心眼儿那一刻,竟冒出要让他加阿满在迁都这事儿上一展慧心,让皇伯看到他的好处,浑然不觉陛下要他去,是实实在在陪那两位演出恩爱,更痛心他竟忘了,他家阿满原是个满腹经纶的大儒学子,若得举荐,何愁不是人中龙凤,却白白被他糟蹋轻贱到如斯,真是越发该死了。

  却说薛太妃望穿秋水等得儿子骑马归,见他冷着脸,也不好再多苛责,忙打发了牵着周氏,嘱咐用不用饭自己斟酌,但过午必须回来,毕竟上淮路远些。

  而陈青一路赶忙,直到了周家二房将军府门前伸手牵着周明瑶下车,心里才一顿,想起竟浑忘了给韩晨去一信,时周密合家迎出来,他也就再难脱身,周氏先是一愣,后见家人来,忙笑着牵他手喊夫君。

  后周夫人留午饭,饭桌上周氏如花笑颜与他夹菜,陈青也学着与周氏夹菜,周密看来笑道“看你们小两口这般恩爱,老夫也十分放心,从此后我也当多了一个儿子,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周家还要贤婿多帮衬啊。”

  陈青点头敬酒,回说自己年轻,也还要岳父大人多提携。

  虽是客套话,但周密明里暗里把他往周氏带,他明里暗里想要岳父配合的意思,心里最讨厌就是这等各怀鬼胎的场景。

  到了薛氏,明显热络,外爷更是拉着薛二太爷几乎老泪纵横,他只好陪着舅舅喝酒,陪着薛氏假笑,后来大家都尽兴醉了,收地的事就更不敢多说。

  却说韩晨担心,辗转才听小厮气喘吁吁回报说,从宫门前,问到周府上,才听说王爷协王妃伉俪双双把门儿回。

  韩晨苦涩抿唇,这才想起今天是新妇三朝,自以为陈青今个不会再来,却直到此夜戌时,韩晨灯下闲敲棋子,得他笑语“阿满这是与何人有约?”

  他抬头笑,迅速掩藏的一丝惊喜,问“站那儿做什么,门上风大,进来我们手谈一局。”

  他信步进来,疑惑“直到风大你还敞着门,若我不来,你还预备吹一夜冷风,下一夜独棋?”

  “少自作动情,我……不过是要醒醒神儿,你不来我自好睡,何曾等。”

  “真是薄情,你就不能顺着我一点。”

  “忠言逆耳,王爷恕罪。”

  “那你得赢了我,我才开恩原谅你,否则……”

  “如何?”

  “算了,算了,我看我今个是赢不过你的,就不说大话了。”

  “寻常不都是你赢,今天有心事?”

  “先不说棋,你先看看这个吧。”

  “户册?”

  “十月便颁迁都诏旨。”

  “所以这册是去年的?”

  “第一页,你看。”

  “五年前的?陛下这是把你往火坑上架呢?这还是亲侄儿么?”

  “所以我都快愁死了,要不明个我找个角楼跳下去,摔个半死,争取一年半载都在榻上过算了。”

  “纵然你够狠敢跳,你还敢大头朝下么,如若不然,我看陛下能让人抬着你的床榻上衙门。”

  “那你说我要怎么办,这事儿最大也不过周家和薛家,先别说周氏会怎样,只我外爷和小舅,就能拿着薛氏家法打死我。”

  “呵呵……薛氏家法?”

  “军营里最大号的军棍伺候,国公府祠堂,大小号齐全得很。”

  “国公府在这上头多了多少?”

  “只我知道的,就比这大三倍不止。”

  “那……周氏呢?”

  “比薛氏还多一成。”

  “我原以为陛下只是怕我娶薛氏,才丢了周氏来做正,却原来别人走一步看三步,我们家陛下,能看到十步开外,前后算就算计我一个了。”

  “这下外家和岳家,我总要拿一个先开刀,还不能有偏颇,要不陛下那头铁定备着言官使劲儿参我徇私。”

  “还好,还好,陛下还留了一线,只我那些一寸也没动……阿满你说我是不该感激涕零?”

  “为何连你也?”

  “哈哈哈……看来本王我在阿满眼里还真是两袖清风,刚直不阿呀。”

  “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,我虽不比薛氏,但私帐还是两本的,多是那些人讨好时候送上来的。”

  “所以为何会如此?”

  “你还信我?”

  “怎么不信,再说我看淮阳王府并不太奢。”

  “阿满以为为将帅者都是高高在上的?”

  “不……至少我所见,四哥你都是冲锋在前的。”

  “我有数不清星夜奔袭,常年与将士同吃同住,最了解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,可是做了枯骨还好,最怕没死,还落了残缺,这一部分人给的抚恤并不高,甚至不够一个小买卖养家糊口。”

  “如果这些人一旦回乡,不能下地,即使勉强下地,也只能作为下农佃户,最后很可能饿死妻儿。”

  “所以不管是我家,还是薛氏,乃至于周氏,太远的管不上,但身边的,确实困难的,便都安置在了自家庄园里,我也不收他们重利,寻常只供应王府四季蔬果,粮食。”

  “这下我明白了……可是你们这样做,对百姓也不公平啊。”

  “话虽如此,但我也给过些银子补偿,虽说不太多。”

  “我看陛下这次举动,不止于侵地,怕是迁都之后,更生了别的心,所以这事儿你还必须得办成。”

  “我才懒得管那些,原我只是武将,便查到了,我交出多余的地,仍旧好好练兵打仗也无妨,偏被陛下架到这上头,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这事儿一干,可不犹如杀人父母,况还有周氏,说不定还要触及东宫的利益。”

  “靖太子?”

  “太子没有封地,却有三座皇庄,还都和周氏有牵扯,东宫这些年经营,银子甚巨,难道就是干净的?”

  “我要先拔了周氏这萝卜,带出些别的泥来,怕是总能糊住我的腿,让我进退不得。”

  “四哥,薛氏侵地的用途与你一样对不对?可做敛财之用?”

  “不算敛财。”

  “那如果我们能先解决那些残兵的问题,你能否说服薛国公?”

  “或可一试。”

  “那……你容我好好想想。”

  “有眉目了?”

  “脑子里闪过一些东西,还不完全,且等我理出个头绪来,反正时间还有。”

  “嗯……那我全靠你了,你知道我这脑子,不通事务的。”

  “可是阿满……你这样跟着我,帮我,可会觉得委屈?”

  “我来不就为了跟着你,委屈什么?”

  “我是说,只做我的幕僚,主簿?”

  “很好啊,又能帮你,还挺清闲,为何忽然这样问?”

  “我……我只怕埋没于你……你明明是徐蝉关门弟子啊。”

  “什么话,主簿,大人,不都是为百姓,为淮京,我自尽力,你又背上那么些世俗包袱做什么?”

  “难道阿满你敢说,你就一点没在乎?”

  “谁让我更在乎你呢。”

  韩晨轻巧一笑,风轻看待,想来唯一觉得刺耳,还要数喜酒那天,那两个王府家奴说起主簿二字的语气,可是又能怎样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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